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长篇纪实散文《我爱我父母》第21章

长篇纪实散文《我爱我父母》第21章


来源:中国儿童文学网  作者:王泉滔

  第21章
   
   我虽然笨,但不是最笨,不是笨得什么也学不会的那号人,是那种真塌下心学习也能学会的人。可是返回来说了,一直到高中毕业,也很少能塌下心学习,即便能塌下心,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。
   记得我上初三时,过了年,再有几个月就要参加中招了,我还没有塌下心学习,按老师的话说:“浮漂得很。”母亲知道我在学校的状况,就和父亲说,用什么方法能让我塌下心学习呢?
   一天上课,李老师突然注意起来我了,这让我始料不及,甚至有点受宠若惊的样子。李老师不但上课提问了我,下课后,特意把我叫到他的办公室,语重心长地给我讲了很多做人做事的道理。李老师说:
   “孔子曰:‘生而知之者上也;学而知之者次也;困而学之,又其次也;困而不学,民斯为下矣。’翻译成白话文是:天生就懂得的人最聪明,通过学习而懂得的人次一等,遇到困难才去学习的人又次一等;遇到困难还不学习的人,就是下等的愚民。”
   李老师接着又说:
   “孔夫子不否定有‘生而知之者’的存在,我更不会否定有特别聪明的人,但不多,是极少数,是神童,我们没法比,也比不起。不过,一般人脑子的灵活度都差不多,要说谁成绩好,只是他肯学习,下功夫多罢了。再聪颖的人,不学习,知识也不会到他脑子里去。你再有几个月就要考高中了,照你这成绩,想考上高中怕有点悬。你已经遇到困难,还不学习,你想想是哪一层次的?”
   人是个怪物,我更甚之,有时谁说的话也听不进去;有时一句话提醒梦中人。李老师一席话把我从执迷中得到醒悟,从此我和几个同学拼上了,要说下多大劲头,每天晚自习后还要再学习到深夜。李老师由一开始的批评到每夜都去教室撵我们回寝室睡觉,对我来说,是一种质的飞跃,而且第二天还起得早,一直坚持到中招,这是一种何其伟大的精神啊!要说这是一种精神的伟大,应该来源于李老师的园丁精神的伟大!
   通过两三月的奋斗,中招考试明天开始,头天要到指定的考场去,需要住在那里,母亲给我准备了吃饭的钱,准备了蒲席、单子、衣服,说实话,我上初中还没有刷牙的习惯。吃过早饭,我和几个同学结伴骑着自行车去考场了。考点设在纸店集,纸店集是个公社政府所在地,考场在一所初级中学里。我们的班主任是纸店集人,人脉比较广,早就给他的学生找下住宿的地方,两大间新盖的瓦房成了我们班同学这两天考试的寄宿所。
   这是我人生第一次大考,给我的感觉也是随其自然,并没有太多的压力。两天的时间对于考生来说在紧张中过完了。最后一场考完,回家分散的路口挤满了人,有找同学的,有找老师的,有急着回家的,熙熙攘攘,乱成一锅粥。班主任头天就安排好我们了,考试完,他不回洪山了,要在家住几天,所以我们同学各找着各自的伙伴往家赶。此时,阴沉的天空一声巨响,闪电把乌云劈开一条不太规则的缝。
   要下雨了,大家吆喝着。我村距离纸店集二十余里,南北相照,笔直一条路直通村中,很顺,但是土路,一旦大雨很难行走。有人急急地招呼:“走新安集,再拐洪山。”大家正在无主,有人指明方向,大家一窝蜂地飞向新安集。
   走新安集折洪山,虽远了一倍的路程,但是砂礓路,纵使大雨倾盆,推着自行车也可以行走,不至于辎重陷入泥淖中。那天的雷声很多,也很响,真正下起雨来,是快到洪山时。大家骑车如飞,雷声轰鸣,有人高呼:“快骑——,趁老天光打雷不下雨,赶快到家,不然我们都是落汤鸡。”有人高呼:“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!”说着,一声炸雷在头顶响起,瓢泼大雨倾泻下来,一秒钟我们都成了落水狗。这雨足足下了一个小时,踽踽而行的人们,好不容易到了洪山集,才找到屋檐下避雨。
   雨没有停,但小多了。反正衣服被单书包都湿透了,大风大雨都经历了,谁还在乎这细雨微风。继续前行,我刚出了集市,前面就是土路,是最难走的一段,突然有人叫我,我仰头一看是母亲。母亲赤着脚,披着雨布,一手掂着鞋,一手拿着雨伞。母亲把自行车放在亲戚家,带着我回家了。母亲说:“你大去县城了,估计也在半路避雨。”
   一月后,中招成绩出来了,我居然考上高中了。父亲早早地回到家里,把我考上高中的事情告诉我,并把每科的成绩也从学校抄回来。虽不是县重点高中,但母亲很高兴,幸福的笑容在脸上绽放。因为母亲听了邻居老师的话:“县重点高中也不是一个不剩的都考上大学;普通高中的学生也不是一个考不上,三年下来,有很大的变化。”母亲怀揣着对儿子的希望,所以她很高兴。
   上级下发的成绩单已经圈定哪些同学考上高中了,我位其列,就是不见录取通知书的到来,我都等得心焦了,和几个同学偷着去看过将要就读的高中校址。有一天晌午,很多人在村中的桐树下乘凉,邮递员到村里来,自行车后架上的挎包装满了信件、电报、报纸或许有些汇款单之类的东西,当然也有我的高中录取通知书。邮递员拿出我的通知书,问这是谁的?大家一看是我的,就高举着喊三叔:
   “老三,你侄子的皇榜出来了。”
   消息不胫而走,很快就传到我的耳朵里。
   暑假没事,我和几个小玩伴儿正在东南地逮蚰子。逮蚰子可是个技术活儿,需要毒辣的阳光或皎洁的月光,这样的环境蚰子才鸣叫得厉害、好听,还需要蹲点,蹲点要有耐心,急不得,若是急躁,惊动了鸣叫的蚰子,蚰子就会停止歌唱并从豆稞上跳下地面,钻进枯萎的豆叶堆里,再想找到它的身影恐怕得一两小时等蚰子以为危险解除了,才能重新上到舞台演唱动听的歌曲。
   骄阳似火,撒向辽阔的田野,我和玩伴儿正隐藏在豆秧里,每人头上顶着一枚硕大的桐树叶,聚精会神地听着蚰子的歌唱。有的叫声远,就得趋步向前,到了近前,须小心翼翼,蹲下身段,眼要真,须一眼看到伏在豆秧上的蚰子,用两片豆叶向前一捂,蚰子就乖乖地待在两手心里了,千万不要给它喘息的机会,一旦被它咬上,头给它拽掉它就不会松口。
   我正屏息敛气地关注着蚰子,三叔在地头喊我:
   “福祥,你的通知书——”
   我离得远,没有听见三叔喊话,有个伙伴对我说:
   “你三叔叫你,说是通知书。”
   我急忙去掉头顶的桐树叶,急忙向三叔跑去。三叔说:
   “你这孩子也不是笨,要是早用功,兴许能考上重点高中。你大和你娘给老师说了你的情况,让老师关注你一下,结果你用功两三月就考上高中了。”
   听了三叔的话,才知道母亲和父亲的良苦用心。我拿着通知书很高兴,高兴得有些得意忘形了,一蹦三跳地吹着口哨回家了。
   到家,我把通知书给母亲看,母亲很开心,说:
   “上了高中还要好好学习,争取考上大学。”
   别看是个普通高中,村里也起了不小的波澜,因为我是村东头第一个考上高中的人,走到那都有人问我考的是哪个学校?在哪个位置?一些老人解放前完皇粮到老城要路过新安集,能说出架在蔡河上的桥和沙颍河渡口是个什么样子。我告诉他们,那个老桥已经废弃,没有人走了,成了灌溉禾苗的水渠了;渡口还在,仍是南北往来客不可或缺的载体。
   通知书到手很快就开学了。按通知书的要求,先把学费交了再到校分班就读。
   交学费那天我们很兴奋,骑着自行车,后边载着人,一替一截互相带着向学校奔去。离学校还有几里地,早去的同学返回来了,离老远就高呼:“快回去,学费和通知书说的不一样,又长了五元钱。”我们听了根本没有一丝感觉学校失信的意思,而是欢快地调头回家拿钱。
   上高中走的那天是下午,母亲早早地就把饭菜做好了。我吃了午饭,把东西收拾停当,要说也没有什么好收拾的,不就是一个空书包和一身衣服嘛。书都是旧书,不必拿。我和邻村一同考上高中的同学一起走出村子。出了村子一拐正南是一条大路,由于路基高,我们都叫它“高大路”。在高中一篇作文里我曾和“东大堤”一起使用过“高大路”这个词,老师狠狠地批评了我,而且是在作文堂上批评的。老师说:“高大路是土话,谁也听不懂,以后不用或少用。”老师说得对错咱不管,土话和方言是否一回事咱也不管,但我记住了这句话。尽管后来读文章有“方言是文学的盐”之说,我也顾不得了。
   正南走二三里有个村庄,过了此村,我就消失在母亲的视野里。我家在村的东边,老宅在村中,都挨着新沟岸。从我走出家门口,母亲就在新沟北岸跟着我,一直走到老宅,老宅即爷奶姑叔婶子居住的地方。母亲站在老宅前的沟岸上,一直目送我走向远方。当我幼稚的身影被村庄挡住时,母亲坐在地上大哭起来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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