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长篇纪实散文《我爱我父母》第30章

来源：中国儿童文学网　　作者：王泉滔

　　第30章
　　
　　曾听说过这样一个故事，说孔子的徒弟子贡游于楚国归来，走到豫东沙颍河流域，见到一个人抱着瓦罐浇地，很是受罪，就向前告诫他，说南方有个叫“桔槔”的东西可以浇地，一天能灌百畦，很是省力，你不用，而用这样笨重的东西浇地，实在愚了点。灌者听了子贡的话说：
　　“你是孔子的弟子吧？”
　　子贡说：
　　“你怎么知道我是孔老夫子的学生呢？”
　　灌者说：
　　“孔子的学生都爱投机取巧，违背自然之理。教人向上，自然要争名逐利，把平静的社会搞乱了。尤其好名好利，不如回归自然的快乐好。”
　　子贡感到灌者愚不可教，就摇头走了。见到孔子述说此事。孔子说：
　　“你见到的这人是位高人，他就是庄子。”
　　这则故事在家乡流传很多年了，真假和其中的道理不是像我这样的人能说清楚的，我只想说浇田灌溉的事。据专家说，远古人吃饭几乎是靠天吃饭，收成的奉歉要看天的恩赐。后来人们才发明了“桔槔”。桔槔老家人叫拔竿，一根粗长木棍固定在木架子上，较短的这头系个较细点的木棍，最下边系水桶，较长的一头绑块石头或几块砖，把水桶放到水里，灌满水，靠杠杆原理、力学作用再把水桶提溜上来，这样灌溉农田就比“凿隧入井，抱瓮而出灌”要省力省事得多。
　　拔竿啥时候发明的，我真的不知。拔竿啥时候消失的，我可以负责任地说，现在也没有消失，在乡下某些地方也偶可看到，不过不像以前那么广泛应用罢了。
　　初中时，学校有眼井，有机井那么大，提水做饭烧茶就是用的拔竿，尤其小面积的菜园更适合用拔竿浇灌。
　　拔竿我见过，母亲说后来才有水车，再后来又有了水泵，有水泵我已经上初中了。今天我只说水车的故事。
　　水车的出现，大大减少了生产力。庄子毕竟是圣人，常人很难做到圣人那样，有先进的技术谁不用？舍弊趋利是常人之性，水车出现，拔竿、戽斗渐渐没有了用武之地，偶在墙角、菜畦旁能见到，也是旧年的风景了。
　　水车浇灌农田确实要比拔竿麻利得多。水车在我村出现，我还幼稚无比，记个花嗒事，或许同龄人记忆很深，还是这句话：“我是个愚钝的人，开窍晚得很。”
　　那个年代的人劳动很卖力，几乎要疯了，不分昼夜地劳作。母亲和社员们夜里去田地里推水车，我还小，自己不敢睡在家里，爷奶叔姑都要下地干活儿，家里没人，母亲只好把我带在身边，天热，蚊子臭虫就多，母亲不断地给我驱赶着这些夜袭者；天冷，我自己睡在井边处，凉风灌满了我的被窝，母亲就把她的棉衣脱下来给我盖上。等干完活儿，母亲再把我背回家。
　　随着个头不断长大，我对水车渐渐清晰起来，这种铁质水车真实的名字叫“管链式水车”，又称“皮钱水车”，解放后通过改造又叫“解放式水车”，我见到的应该是解放式水车，类似于江南脚蹬的竹节水车，不同之处，水车是铁质的，一个铁架子上平放着一个齿轮，靠改变方向带动一个垂直的齿轮，这个垂直的齿轮上扣着一条很长的闭环铁链子，铁链子截长补短的有个圆形的似皮钱的东西，铁链子从一根铁皮水管里穿过。
　　解放式水车棚架在机井上，把水管放在深井里，一条长粗棍穿插在齿轮上方的铁眼里，靠人力、畜力或其它动力推转木棍，从而带动齿轮运动，通过力量的变向就可以把铁链子上下往复转动，铁皮管子里的水靠皮钱和管壁的摩擦，水就源源不断地被汲取上来了，再通过水嘴子流淌在田间地头，向远方的庄稼根流去。
　　有一天中午放学，我和几个小伙伴走到一片菜地里，菜地很大，没有一个人，我们几个正是贪玩儿的年龄，一眼就瞟见那个解放式水车，常看大人推着水车圆圈转，哗哗的水声实在好听，却不知大人们的苦和累，这回可逮着机会了，展示一下力量吧，伙伴们几个箭步跑到水车前，谁也不让谁地推起水车来。推水车很沉很累，没有几个回合就没有劲头了。一头的几个家伙没有吭声就跑了，水车管里有很多水，靠重力往下沉着，一个小孩推水车抗不过管子里的水的重量，结果被倒退的力推坐在地上。水车没有了人的控制，就像拧紧了的弹簧突然松开，带动木棍迅速急转起来，木棍旋转的速度很快，约有一秒钟几圈的感觉，瞬间就是十几圈。坐在地上的小伙伴正想坐起来，大家异口同声地大叫：
　　“别起来！别起来——”
　　小伙伴反应很快，刚坐起一点，急速又往下躺去，结果还是慢了点，木棍扫着了他的头皮。我们看到旋转的木棍击倒小伙伴，都害怕极了，没人敢向前阻止木棍的运动。等木棍停下来，我们急忙跑上去看个究竟，结果小伙伴迅速站了起来。问他怎么样？木棍有没有打在他的脑袋上？他笑着说：
　　“打我头发上了。”
　　大伙惊出一身冷汗。有人说，挂上铁链子的水车太沉，弄不好会把我们打机井里去，不玩了。有人说，把铁链子从齿轮上摘下来，这样要轻松得多。是啊，怎么不轻松呢，铁链子不扣在齿轮上，没有了对抗力，是个空水车，大家图的是快乐、顽皮，不是图的灌溉庄稼。空冷冷的齿轮和不动的铁链子摩擦生出的金属声，实属噪音，可是我们爱听，觉得铿锵有力，悦耳动听，就使劲地推转起来。
　　推水车灌溉农田是一种很快乐的事情，为社会主义建设、为自己和公家出力流汗，再苦再累心也甜，可惜我们只图玩耍。记得还有一首描写解放式水车的歌曲，今天完全忘却了，即便在网络上搜，也没有找到，可能是歌词的内容我一句也没有记准的缘故，在模糊记忆的轨道里，我再编唱几句吧：
　　
　　“哗哗的水车转不停
　　革命的群众干劲足
　　甜蜜的清流出了水库
　　顺着菜畦汩汩流
　　高高兴兴流向田间地头
　　清流浇灌的是庄稼
　　清流浇灌的是丰收
　　社会主义大发展
　　步步跟着毛主席
　　步步跟着共产党
　　为早日现代化而奋斗不休、奋斗不休
　　
　　
　　哗哗的水车转不停
　　井岸站着很多人民群众
　　一分几组把活儿干
　　呐喊的举拳头
　　声声喊的自力更生
　　声声喊的艰苦奋斗
　　为社会主义加油、加油、再加油
　　推车的快如飞
　　步步跟着毛主席
　　步步跟着共产党
　　幸福的日子在前头、在前头”
　　
　　解放式水车真的落后了，被今天的现代化灌溉而取代了，就像石磨一样成为历史，但它的价值是不可估量的，它代表了那个时期最先进的农田灌溉技术，确实和人民群众一道大干社会主义出了力。前几年到黄河游览区游玩儿，突然在人造的“农家园”见到小时候的解放式水车，心里很是高兴，就像久违的老朋友，也像他乡遇故知，凝视爱抚了很久才依依不舍地离去。
　　回到家，和母亲提起在黄河岸上的农家园见到水车了。母亲笑了：
　　 “见水车，你就那样高兴，你小时候村里到处都是，咱家草棚里就有一个。”
　　我说：
　　“哪个草棚？”
　　母亲指着墙角放杂物的棚子说：
　　“就在这个草堆里埋着哩。”
　　母亲有敝帚自珍的性格，凡是家里的东西她向来不愿意卖给人家或扔掉。
　　“前几年，有人来村里收过去的纺车、水车、织布机，我都没有舍得卖，也卖不了几个钱。”母亲说，“那时仗着自己年轻，推水车一推就是大半夜，也不觉得累得慌。今天的人说，那时很累很苦，是比着现在说的，那时就是那样的农具，谁有啥法？解放前，你姥爷姥娘运东西都是用筺擓、扁担挑，我比着你姥爷姥娘干活儿要轻松得多，今天更别提了，都好到天上去了，那时喊的口号都实现了。不知以后的生活会好到什么样子。”
　　没想到说起水车，母亲还有这么多感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