长篇少年儿童小说《龙飞儿》（一）

来源：中国儿童文学网　　作者：王泽彦

　　第二章 惹怒母狼
　　
　　群虎的叫声在空旷的山谷中回荡，粗犷而豪壮。龙飞儿泪流满面。他能真切地感受到这叫声中的亲切、真诚与留恋。
　　龙飞儿在山谷中穿行。此刻他心情激动，且有一股暖流在心中流淌。他没想到老虎如此通人性，更没有想到那群老虎会成为自己的好朋友。这为他本来悲伤的内心增添了许多安慰。他不再觉得孤独无助，因为这群老虎朋友在他危难之时会召之即来。不过，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刻，龙飞儿不想麻烦这群朋友。
　　走出山谷，龙飞儿又流浪一些日子，面前出现了一个小村庄。龙飞儿走进村里，一位坐在门口同别人闲聊的老奶奶见他不是本村人，就慈祥地问：“孩子，你从哪儿来？”
　　龙飞儿不想告诉别人实情，便回答道：“奶奶，我爹娘死得早，没人管，只好出来要饭。”
　　老奶奶听后，摇摇头，叹口气说：“这么小就一个人出来讨饭，可怜人哪！”
　　就这样，龙飞儿住进了老奶奶家。当晚，老奶奶特意给龙飞儿炒了几个鸡蛋，让他吃了顿饱饭。
　　这是一个约有五六十户人家的小山村。村里人淳朴厚道，相处得极为和睦。
　　从第二天开始，龙飞儿帮老奶奶上山打猪草。
　　这天下午，龙飞儿在山上打完猪草往家走。途中，他坐在一条大沟沿上歇口气。他边拿衣袖擦着满头大汗，边俯视沟底，隐隐听到了阵阵汩汩的水流声。龙飞儿下到沟底，沿着水声寻去，走了近一里地，找到了一眼山泉。他趴在山泉上喝饱了水，又洗洗脸，就顺原路回返。
　　走到他刚才歇息的位置准备爬上沟沿时，龙飞儿隐约听到一阵类似小狗的叫声。侧耳细听，果然听到一阵“哼……哼……”的叫声。
　　龙飞儿好奇地想：在这野外，怎么可能有小狗？
　　他悄悄地循声找去，发现这叫声是从沟半坡的一片茂密的草丛中传出来的。龙飞儿警惕地爬上半坡，轻轻拨开草丛，发现了一个洞，趴在洞口往里看去，里面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到。根据里面传出的叫声判断，这洞似乎很深。顿时，龙飞儿脑中掠过一丝疑虑：这不是小狗，肯定是狼崽！
　　如此一想，龙飞儿有些后怕：如果母狼在洞中，自己不就没命了吗？
　　他倒吸一口冷气，觉得此地危险丛生，说不定母狼会随时回来。
　　龙飞儿赶紧往坡顶爬。但爬了一会儿，他又有些犹豫了：既然碰到了，为什么要放过这些狼崽？它们长大了，不同样会害人吗？
　　龙飞儿从小就痛恨狼。听母亲讲，他本来有个姐姐。但姐姐一岁的时候，被狼叼去了。每当母亲讲到此事就泪流满面。此时见到狼崽，旧恨勾起，龙飞儿分外眼红。
　　龙飞儿砍了一根长长的树杈，又返回狼窝旁。他把树杈伸进洞中，费了很大的劲，才将五只看上去像是刚出生不久的、还没睁眼的小狼崽一一掏到洞口。他静静地注视着在饥饿中期盼食物的狼崽。尽管它们天生有凶残的本性，但因正处于幼年，此刻看上去蛮可爱的，毫无凶残可言。面对它们，龙飞儿有些不忍下手。而一想起姐姐的惨死和母亲的泪水，龙飞儿又横下心来。
　　他从腰间取下镰刀，然后捉起一只狼崽。狼崽在他手中“哼哼”叫着，四肢乱蹬着，似乎也意识到了危险的降临，拼命挣扎着。但因力气太小，根本不可能挣脱。龙飞儿把狼崽放到一个树墩上，举起镰刀刚要剁，他的心又软了下来。他注视着瑟瑟发抖的狼崽，真切地看到了它面对死亡时本能的惊恐和孤立无援。龙飞儿盯视良久，终是未能狠下心杀死狼崽。不过，他不想太便宜生育这些狼崽的母狼，他想亲眼看看母狼丢失爱子后痛苦的样子。于是，他用树杈将另外四只狼崽送回洞的深处，然后抱起树墩上的狼崽来到坡顶，爬到旁边的一棵大树上，借助青翠而茂密的枝叶的掩护，幸灾乐祸地静等母狼的到来。
　　龙飞儿这样做是极为危险的。对母狼而言，这种凶狠的动物最痛恨人类或是其它动物碰它的孩子。为了孩子，它可以奋不顾身，任何动物都敢面对，何况是人呢。龙飞儿想得过于简单，以为自己躲在树上母狼发现不了就行了。对接下来可能发生的危险缺少足够的预计。如果是大人遇到这件事，怕是不敢在此久留，早就脚底抹油般逃离了。
　　没过多大一会儿，龙飞儿看到一只母狼叼着一只野兔，匆匆忙忙地回来了。
　　龙飞儿屏住呼吸，感觉心跳急剧加快。他赶紧捂住狼崽的嘴，怕它叫出声来。
　　母狼来到窝边，闻到一股人留下的气味。它嗅了嗅，四下里看看，狐疑地在窝边转悠着，没发现人，就急促地钻进窝里。
　　母狼放下嘴里的野兔，急切地观察自己的孩子们。见它们围拢过来，母狼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，欣慰地侧躺下来让孩子们吃奶。
　　突然，母狼发现自己的孩子少了一个。
　　它愣了片刻，然后先是惊慌地在窝周围仔细寻找，接着到沟里四处寻觅，边寻边发出温情的叫声，期望爱子听到它的召唤后能赶快回家。然而无论它怎样寻找，如何召唤，就是不见爱子的影子。它有些绝望地抻长脖子，仰天哀鸣起来。那声音急切、焦灼，又充满哀怒。树上的龙飞儿听到这叫声后，身上瘆出了一层鸡皮疙瘩。
　　母狼一个蹿跳来到坡顶。它先是看到一篮子猪草，上前嗅了嗅，接着朝四周看了一遍，未发现人影。它感到很失望，两个前爪用力扒土，边扒边低鸣着。霎时间，尘土飞扬，被扒起的土“刷刷”地落到狼身后的草丛中。
　　龙飞儿看到母狼焦急万分和痛苦万状的样子，异常兴奋地想：活该，你这害人的母狼！现在你知道失去孩子的滋味了？哼，就该让你难受，谁让你祸害别人了？哈哈哈！
　　龙飞儿只顾得意忘形地欣赏母狼的痛苦样子了，一时竟忘记了危险和恐惧，“哈哈哈哈”大笑起来。
　　听到笑声，母狼立即停下来。它机警地朝着树上看去，发现了龙飞儿和他怀里的狼崽。
　　母狼的眼睛红了。见到仇人，它更加疯狂，立刻冲到树前，“哧哧哧”地往树上爬，爪子与树皮摩擦出刺耳的响声。但每次爬，即使爬上一两米高，就“哧哧”地滑落下去，或是“扑腾”一声摔到地上。如此爬了十几次，怎么也上不了树。
　　龙飞儿知道母狼不会爬树，因此并不担心。他看到母狼爬树时的笨拙样，尤其看到它因爬不上树而急得嗷嗷直叫时，龙飞儿又一次憋不住了，“咯咯咯咯”地笑起来。
　　这一笑可很危险，龙飞儿差点失足掉下去。他赶紧停止大笑，用一只手紧紧把住树干。
　　母狼见自己爬不上树，想出了另一个办法：用牙齿围着树干转圈啃。
　　这一招出乎龙飞儿的意料。他原以为爬到树顶万无一失，但现在，万一母狼把树啃断了，自己不就命丧狼口了吗？想到这儿，龙飞儿开始紧张起来，也开始后悔自己的鲁莽举动。他没想到自己导演的这场恶作剧会使他落到如此危险的境地。现在他已没别的办法，下树肯定不行，喊人也不行，空旷的山谷连个人影都没有，谁会来救他呢？
　　突然，龙飞儿想到：母狼之所以啃树，无非是为了夺回自己的孩子。如果把狼崽还给它，是不是它就可以不再啃树，放过他了？
　　想到这，龙飞儿看到了生的希望。他赶紧拎着狼崽的脑袋，刚要把它扔到树下，却发现树很高，担心狼崽落到地上会摔伤或摔死。龙飞儿又犹豫了，不知道是该扔还是不该扔。
　　狼崽在龙飞儿的手中拼命地蹬着爪子，嘴里发出求救的叫声。母狼又开始焦急万分地爬树，且嘴里发出尖厉的叫声，迫不及待地想救下自己的孩子。
　　龙飞儿本想自树顶下移一段距离后，尽可能让狼崽安然无恙地落到地上。但看到母狼疯狂的样子，没敢往下移，而是惊慌失措地抖着手，将狼崽扔了下去。
　　狼崽掉到地上以后，脑袋恰好碰到一块石头上，仅惨叫了一声，便抖动着身子渐渐地伸直了四肢——龙飞儿无意中将狼崽摔死了。
　　母狼跑到狼崽身旁，用嘴轻轻地拱着自己的孩子，期盼着它能醒过来。然而，当它确信孩子已死掉之后，先是用舌头轻轻舔着狼崽的尸体，接着便发出哀嚎，倾泄着痛失爱子后的悲伤。
　　嚎叫一阵后，母狼发疯般地在原地转圈，边转边使劲地咬自己的身体，撕下一片片狼毛。
　　母狼疯了。它是在失去爱子后，经受不住这一打击才疯的。
　　龙飞儿万分内疚。他没想到狼崽会被摔死。看到母狼的痛苦状，他意识到自己在无意中犯了个大错误。若是当初能想到会摔死狼崽，他绝对不会将它抱到树上。
　　母狼来到树下，瞪着血红的眼睛继续啃树——看来，它绝不会放过龙飞儿。
　　“咔嚓咔嚓”的啃树声分外刺耳。母狼用尖锐的牙齿极有耐性地啃着。过了一会儿，树已被母狼啃出一道深深的沟。
　　或许是母狼啃得牙齿受不了了，它想出了另一个办法：到龙飞儿喝水的那个山泉用嘴蓄水，回来后把水喷到树上，继续啃。
　　喷了水的树，啃起来或许更容易。被母狼啃出的沟越来越深，树冠已经开始晃动。
　　龙飞儿的心提到了嗓子眼。他很清楚如果树倒了会有什么后果。
　　母狼再一次跑到沟底去用嘴蓄水。龙飞儿觉得不能再坐以待毙了。他看到母狼远去了，就搂着树干飞速地滑到地上，腹部的衣服磨破了，肚皮被划出了道道血痕。但他顾不上许多，脚一落地便飞快地往村里跑去。
　　龙飞儿很幸运。因为母狼到了沟底的山泉边时，没有象前几次那样迅速地用嘴蓄了水就回返，而是先饮了一会儿水，又在山泉边的草丛中撒了泡尿，然后再用嘴蓄满水回返。疯狂的啃树，令它异常疲惫。但正是它的这一耽搁，为龙飞儿的逃生提供了极为宝贵的时间。
　　母狼回来时，发现了远处奔跑的龙飞儿，立即吐掉口中的水，飞速追去。此时，龙飞儿已经窜出去好几里地。他回头一看，母狼飞奔而来，心头一颤，继续拼命地奔跑，恨不得长出翅膀飞到村里。
　　太阳静静地悬挂在西天，此时的阳光柔柔的，如老奶奶慈祥的笑容。枝繁叶茂的树木静静地立着，如静默的老人。
　　然而，原野上，一场事关生死存亡的追逐正在激烈进行着。
　　龙飞儿感觉心脏如一只惊恐的兔子，随着他的步伐在奔跑。他的嘴快速地张合着，呼吸越来越急促。但他必须拼命地往前跑。他暗暗地告诫自己：“龙飞儿，快点跑，再快点……”
　　母狼奔跑的速度远远不及平常，因为啃树消耗了它大量的体力，因而在追赶龙飞儿的过程中，尽管它同样疯狂与愤怒，但奔跑的速度越来越慢，舌头伸出嘴外急促地喘息着，但它跑得依然比龙飞儿快许多。
　　翻过一道山坡，村子呈现在面前。龙飞儿回头一看，母狼距离他越来越近了。有了村子的召唤，龙飞儿开始冲刺。他感觉体力似乎增加了，脚下的步伐加快了。
　　终于跑进了村子。
　　村里有几个人在闲逛。龙飞儿边跑边喊：“狼……狼来了……狼……来……了……”
　　闲逛的人看到冲进村的母狼，吓得赶紧跑回家。
　　龙飞儿跑进老奶奶家，刚关上院门，母狼就到了门口。龙飞儿累得瘫软在地上，脸色煞白，大口喘着粗气，胸部剧烈地起伏着。隔着院门，他能清晰地听到母狼“豁哒豁哒”的喘息声。母狼也累得够呛，蹲坐在门口歇息。
　　过了一会儿，母狼开始用爪子“嗤嗤”地划门，门被划出一道道凌乱的印痕。之后，母狼又用身子撞门，门被撞得“咣咣”直响，门闩发出“咔哒咔哒”的响声。
　　龙飞儿感觉呼吸均匀了，胸口不憋闷了。他找到两根粗棍子，把门顶上。
　　老奶奶听到撞门声，颤颤巍巍地从里屋走了出来。看到龙飞儿把门顶上，不解地问：“孩子，大白天的，顶上门干什么？”
　　龙飞儿看到老奶奶，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。平时老奶奶愿意串门，或是坐在门口晒太阳。刚才他还担心，老奶奶要是从外面回来，后果会不堪设想。
　　龙飞儿说：“奶奶，门口有只狼。”
　　“什么，狼？”老奶奶顿时吓得脸色煞白，差点坐到地上。
　　龙飞儿赶紧上前扶起老奶奶：“奶奶别怕，狼进不来。”边说边扶着老奶奶进了屋，把门关好。
　　母狼撞不开门，便绕到院墙外，想爬墙入院。但几次跳起，怎么也够不到墙头。它绝望了，瞪着腥红的眼睛四处张望，嘴里“呜呜”地低鸣着。
　　老奶奶家门口有一盘石碾子，平时村里人用来把粮食碾成面。这盘石碾子有一个圆形的直径近2米、高约1米的石头底盘，上面有一个直径1米多、半米多厚的石磙子，底盘中央有一根铁柱子，石磙子和铁柱子间用木头连接。碾粮食时，人推动石碾子，就可把粮食碾成面。在过去落后的农村，这种石碾子极为普遍，是人们粉碎粮食的主要工具。
　　疯狂的母狼进不了老奶奶家的院子，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。看到石碾子，它一个蹿跳蹦到碾子底盘上，然后对着老奶奶家，抻长脖子：“欧——”这叫声凄厉、阴森，充满了愤怒与血腥。
　　整个村子在这尖叫声中颤抖着，家家门窗紧闭。孩子们吓得惊叫着，哭喊着，趴在大人的怀里瑟瑟发抖。
　　一连几天，母狼领着一只公狼在下午三四点钟准时来到村里，蹦到石碾子的底盘上，对着老奶奶家哀鸣。
　　母狼和公狼打破了村里的平静与安宁。大人们不敢到田里劳作，老人们再也不敢在门口晒太阳或是串门，孩子们再也不敢上街玩耍。村里人的生活受到严重干扰，每个人都“谈狼色变”，每个人的神经都绷得紧紧的。
　　龙飞儿愧疚难当。他没想到因自己的一时淘气给村里人带来如此大的麻烦。一连几天，他都在老奶奶家坐立不安，懊悔不已。他一遍遍地在心里骂自己：“龙飞儿呀龙飞儿，你算个什么东西！村里人对你这么好，你怎么恩将仇报，惹这么大的祸呢……”
　　老奶奶见状，劝龙飞儿：“孩子，狼本来不是什么好东西，咱村里人没少被它们祸害，前些年有一个孩子被狼吃了，村里的牲畜年年被它们吃不少。你该把那些狼崽子都杀了，让那些狼断子绝孙！不用愁，咱们想办法把这两只疯狼整死不就行了？”
　　话虽这么说，但收拾这两只疯狼谈何容易！村里的壮汉们都不敢冒这个险，一提到狼就腿肚子发软……
　　龙飞儿冥思苦想，终于想出一计。他对老奶奶说：“奶奶，咱把那个碾子底盘烧得吱吱烫，那狼不就会烫熟爪子吗？”
　　老奶奶高兴地说：“这个办法行！”
　　老奶奶领着龙飞儿找到村里的族长（家族中德高望重的长辈），说了自己的想法。族长也极为赞同。这几天，族长正愁这件事呢。
　　族长安排人挨户通知，村里人都一呼百应。第二天早上，纷纷把家里的柴禾扛到石碾子旁。
　　村里的壮汉们把柴禾沿碾子底盘转圈放好，点火开烧。霎时间，熊熊大火“噼哩叭啦”燃起，浓烟滚滚。壮汉们不断地添着柴禾，从上午开始，一直烧到下午两点多，把碾子底盘烧得滚烫滚烫。
　　族长让壮汉们清扫完现场，然后各自回家准备好打狼用的器械，等待着惩治疯狼。
　　三点多钟，母狼和公狼迈着碎步进了村子。
　　村里的壮汉们或是趴在大门缝里，或是趴在墙头悄悄地观察着。
　　龙飞儿紧紧握住锄头柄，静神屏气地等待着。
　　两只狼来到碾子跟前，环视了一下周围，然后公狼首先一个蹿跳蹦到碾子底盘上。在它的四个爪子落到底盘上的一瞬间，伴随着“嗤嗤”的响声，四股黑烟猛地升起，紧接着公狼发出痛苦的惨叫声。它在底盘上翻滚着，整个身体冒着黑烟。
　　母狼本是想随公狼之后蹦到碾子底盘上的。但正是这落后的一瞬间救了母狼一命。看着痛苦挣扎着的公狼，母狼狂叫着惊慌失措地围着碾子底盘团团转，尽管它救公狼的心情极为迫切，但不敢蹦上去，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公狼惨叫着打滚。
　　龙飞儿趴在门缝里，闻到了一股肉皮和毛发烧焦的气味。
　　公狼翻滚到地上，继续打着滚。
　　母狼围着公狼，目光中注满痛苦和关切，同时嘴里发出召唤般的低鸣声。
　　这时，族长的儿子大柱拿着一把铁锹冲出家门，边跑边喊：“打狼啦——”但他跑出去十几步才发现，壮汉们都没有响应他的号召跟随而来，而是依旧家家大门紧闭。
　　壮汉们发现了只有一只狼被烫伤。他们害怕去面对另一只疯狂的狼，因而个个噤若寒蝉，瑟瑟发抖。
　　大柱见自己只身一人，也有些恐惧地退了回去，站在门口大声喊道：“你们这群胆小鬼，都给我出来！咱们这么多人你们怕什么？！”
　　见大柱大发雷霆，壮汉们这才纷纷拿着各种各样的器械，战战兢兢地冲出家门。龙飞儿也冲了出去。
　　四只爪子被烫糊、浑身伤痕累累的公狼见人们冲了过来，挣扎着想站起来。但它的爪子一沾地，就痛得嗷嗷直叫，站起来又跌倒。眼看壮汉们慢慢靠近，公狼忍着巨痛再一次站起来，在母狼的陪伴和召唤下一瘸一拐地往村外跑，跑几步摔倒了，爬起来再跑。此时的公狼每跑一步都异常艰难。
　　壮汉们在大柱的率领下慢慢地向两只狼靠近。看得出，壮汉们极为惶恐，手和腿肚子哆嗦着——可以想象，若不是有大柱带领，他们恐怕不敢靠近母狼。
　　母狼和公狼瞪着腥红的眼睛，呲着尖牙，面对壮汉们发出一阵“呜呜”的低鸣声。壮汉们没想到公狼受如此重的伤还会顽抗，纷纷握紧手中的器械，注视着垂死挣扎的公狼和狂怒的母狼。
　　公狼已难以挪动步子，趴在地上挣扎着。
　　母狼见状，挡在公狼的前面，朝着靠近的人们狂叫着。
　　壮汉们见状，吓得目光呆滞，不敢再往前挪步。
　　大柱气坏了，转过头喊：“你们这群没用的家伙，咱们人多势众，且手里都有家伙，怕什么？！”
　　被大柱一顿训斥，壮汉们才重新往前迈动。
　　母狼见自己吓不退人们，便用嘴叼着公狼的头，艰难地拖着公狼一步步地往村外退去。
　　大柱见状，大声喊道：“大伙别怕，慢慢跟着！让那只狼拖着走，咱不能让它喘息。待它耗尽气力，赶紧趁机打！”说完，带头奔狼而去。壮汉们紧随其后。
　　母狼怒视着人们，拖着公狼一步步地往后退。很显然，这让它很费气力，由于它的嘴不能张开来喘息，因而没用多长时间，两个腮帮子处便快速地一鼓一瘪着。足足拖出去近百米，母狼的体力几乎耗尽，不得不停下来，张大嘴伸出舌头急剧地喘息着。
　　大柱一看，赶紧吩咐壮汉们：“大伙听着，母狼已耗尽气力，咱不能让它喘息，赶紧趁机打！”说完，领着壮汉奔狼而去。
　　母狼见人们奔过来，又挡在了公狼的前面，对着人们呲着牙，嗓子里发出低沉的叫声，做出誓死保护公狼的架式。看得出，此时它的目光中除喷射出凶残外，还掺杂着深深的恐惧。
　　大柱率领壮汉们缓缓靠近。在距狼仅有七八米远的地方，他们停了下来。
　　母狼愤怒而绝望地低声叫着，依然坚守在公狼前面，愣是不肯退后。
　　大柱怕时间长了母狼会恢复体力，便一边喊着“大伙抄家伙！”一边率领壮汉们缓缓靠近母狼。
　　母狼先是对着人们尖厉地嚎叫一声，然后继续叼起公狼的脑袋试图拖着公狼后退。但它刚才几乎耗尽了气力，仅退了半步便再也走不动了。它停下来，深情地舔着公狼的嘴，眼睛里竟然滚落出两颗泪珠！
　　在大柱和壮汉们距离母狼仅四五米的地方，母狼低叫着后退几步，然后掉转身，拼尽全身力气往村外跑去。
　　大柱喊道：“给我打！往死里打！”
　　口令一出，壮汉们抡起手里的器械，“噼哩叭啦”地朝公狼打去！
　　人们发现，母狼始终站在村外的那个土坡上，面向公狼尖厉地嚎叫着。
　　不一会儿，公狼被打得脑袋稀烂，浑身瘫软，腿蹬得溜直。见到狼被打死，村民们高兴万分。
　　第二天，大柱和壮汉们在龙飞儿的指引下，来到母狼的窝周围准备将其打死，以防母狼日后报复。但是母狼和狼崽已不知去向。又用了几日将村方圆十几里的各处仔细搜寻，最终也未寻到母狼的影子。人们猜测，母狼必是领着狼崽逃走了。
　　奇怪的是，在和村里人一同搜寻母狼的过程中，龙飞儿并未如村里人那样急切地想寻到母狼，而是一直替母狼捏着冷汗，期盼着母狼能领着孩子们逃离。在他的心里，除了为自己摔死那只狼崽而深感内疚外，更替剩下的那四只狼崽担心。他不希望母狼和狼崽们全被杀死，也不希望母狼被杀死而狼崽们逃生。因为，失去母亲的保护和照料，正处在幼年的狼崽们将如何生存下去呢？
　　
　　龙飞儿决定离开村子。他跟老奶奶说了自己的想法后，老奶奶恋恋不舍地说：“孩子，你还小，一个人出来要饭也够可怜的了。万一碰上个大事小情自个儿也应付不了。这样吧，留在奶奶这不行吗？正好我一个人，咱俩也是个伴儿。”
　　龙飞儿缓缓地摇摇头。他必须走。要是仇人追杀来，自己不就更给村里人添麻烦了吗？
　　第二天一早，龙飞儿告别了老奶奶，默默地上路了。他随身携带的包袱里多了一小袋干粮。那是老奶奶昨晚上给烙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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