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中篇小说《心愿》5

来源：中国儿童文学网　　作者：王泉滔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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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第二年落榜，梅立雪经过一番痛苦和历练，又回到学校做最后一搏，倘若这次再不第，终生再不进入考场，她发誓说。可是到了学校的头一个月，高考失败的阴影时时笼罩着她，让她常常不能专心致志地学习。张老师看在眼里，作为一名优秀的老师，他有必要和梅立雪谈谈，他也有这个能力让梅立雪重新振作起来，走向正常道路。
　　“世界上没有平坦笔直的人生路，因为路本身就没有笔直平坦的。船要行得远，靠的是帆力和方向；人要走得远，靠的是胸怀和方法。”
　　三十多分钟的谈心，让梅立雪身心受到洗礼。她从张老师办公室出来，决定放下包袱，再努力一把，做最后一拼，又和同学们融入一起，投入紧张而有序的学习当中。
　　梅立雪现在想来：是张老师的心血和汗水浇灌了她这朵将要枯萎的花。
　　黄淮平原的小麦一天比一天黄了，布谷鸟不分白天黑夜的在天空中鸣叫着：“麦秸垛垛，幸福生活。”农人们按捺不住丰收的心情，不断到田间地头去看小麦的长势，一些焦急的农民开始操麦场了。俗语说得好：“麦熟一晌。”这话没错，早晨还带有青色的麦穗，吃过中午饭，再去看，已经满眼金黄了。谁也不会错过这黄金季节，麦田里挥镰刈麦，机声隆隆，为了早一点颗粒归仓，农民日夜都在田间劳作，妇女回家做好饭，用铝锅瓦罐提到地里，吃了饭，用小溪里的水洗涮一下，接着继续劳动。麦收就像学生高考一样，紧张忙碌几天也就结束了，正当人们麦收完毕，忙忙在地里插禾时，这年的高考如期而至。
　　刚进入阳历七月，学校就放了假，让考生放松一下。说是放松，谁能放松得了？就是请全国的梨园名角专给某个考生唱一台大戏，也未必听得下去。今年的高考天气和往年不同，前两年是电闪雷鸣，风雨交加，风如虎，雨如龙，说房倒屋塌也不为过，梅家岭村就有极个别人家的破房子被雨水冲塌了。今年高考这几天，骄阳似火，气温奇高，大地就像被蒸笼罩住一样，闷热难耐。梅立雪仍坐在去年那个位置上，提前十几分钟入场，她坐在座位上，还没到发卷，汗水已溻湿了她的汗衫。高考的前两天，梅立雪发挥得比去年要好得多，在她马上就要成功时，第三天却出了不顺，刚考了一半，她突然肚子痛了起来。她想忍忍，可是不能，肚子越来越痛，便意也越来越紧迫了。实在没有办法，只好有老师陪着到厕所方便。好的是，解了手，肚子的疼痛缓解了。可没想到，离这场考试结束还有十几分钟时，肚子又疼痛起来。等她从厕所再次回到考场，还没有坐下，答卷终止的铃声响了。
　　监考老师把试卷密封好后，才放考生走出考场。梅立雪没有去吃饭，有家人和同学陪着去医院了。到了医院，挂了急诊，医生一听说是位今年高考的学生，非常重视，详细了解病史，最后说梅立雪患上了“痢疾”，而且是一种传染性疾病，随机就给用上了药，口服药片和输液一起上，争取让她下午考试不出意外。梅立雪拔了针，就往考场跑。下午考试仍按时开始，她坐在考场里，肚子隐隐作痛，时不时还有恶心的感觉，可能是医生怕她考试不断上厕所，影响成绩，药量用得大了些。虽然没有去厕所，但腹胀口干，好像有些微热，身体十分不适。好歹下午试卷没有演算，是纯记忆题，要是逻辑性强的科目估计就坏菜了。在呜呜嘟嘟中终于把试题做完了，考生们都出了考场，梅立雪却趴在桌子上起不来了。父母看梅立雪没有出来，急忙到考场里，一看她趴在桌子上，心里十分惊慌。问她怎么了？她说，四肢发软，浑身没劲。母亲用手试了试她的前额，烫得很。
　　高考结束，考生就像飞出藩篱的鸟，展翅飞翔。沙颍河里，人头攒动，在沐浴着河水的清凉，也排遣着几年来郁在内心的压抑，具体成绩怎么样？此刻，不是这些莘莘学子要考虑的事情。他们唯一要做的事情，就是快乐。梅立雪没有她的同学幸运，被家人送到医院，一测体温三十九度。医生说，需要马上退热，痢疾也会昏迷抽搐，让家人吓得不轻，说：
　　 “一切听医生安排，只要能给我们治好就行。”
　　 “我们一定会尽心尽力的，但不一定保证很快治好，需要时间验证。”
　　笆斗叔听不下去了，气愤地说：“一个拉肚子你们就不一定治好，是不是个庸医？我村的梅叔治疗跑肚拉稀，十拿九稳，一治一个准，你们还不如一个村里的医生嘛，还在这里上啥班？”小叔不问青红皂白，把值班医生数落了一通，值班医生护士翻了翻白眼，没支声。把梅立雪的退热针打了，小叔死活不在医院治疗了。不管哥嫂如何劝阻，他拉着侄女回家找梅叔去了。医生护士都说：“这个人怎么这样强筋呀，没见过这样的人。”
　　说来也怪，回到家，村医梅叔和大医院说的一样，也说是痢疾，没有输液，没有吃洋药片，说了一通中医理论，什么“阴阳学说”，什么“相生相克”，什么“八刚辩证”等等，最后又说：“中医‘种种隐奥，其难固多。余尝致思于此，又目见庸医妄施方药而杀之者，十常四五，良可哀也！’”梅叔还想说下去，小叔一句没听懂，说：“梅哥，我不是来听你背书的，是让你给侄女治病的。在大医院我都没让他们治，知道你的医术高，专意回来找你看的，一定尽快治好呀。”梅叔说：“这个你放心，包在我身上。”果不其然，开了几付草药，回家煎汤一喝，第一天减轻，第二天大减轻，第三天完全治愈了。为了恢复元气，梅叔又给开了两剂补气药一喝，身体如初，没一丝不适的感觉了。身体康复，梅立雪着实喜悦几天，可是高考未知的结局又让她愁思起来。
　　梅立雪最后一年在学校复读，心情十分复杂，别人背地所议论的，也是她内心最担忧的，唯恐这年再因身体原因而落榜，要是这样的话，她真的不想活了。所以，学习精神不能集中，内心的忧悒在啃噬着她，面颊是心灵的荧光屏，眼睛是心灵的窗户，内心的忧伤悲苦被张老师看透。
　　张老师不愧为市级中学特级教师，他担任的班级，每位同学如有一丝一毫的变化，他都能看得出，恰到好处地整枝打杈谈心说教，说他是“园丁”“人类的工程师”，实不为过。走上工作岗位的梅立雪和身边的人多次说过：“我活到现在，有很多要感谢和敬仰的人，以后还会有更多这样要感谢的人，张老师就是一个，而且是我永生不能忘怀的人。”所以，梅立雪医学毕业后的二十年里，去拜访过很多曾经帮助过她的人，张老师是她经常拜访的人。近二十年来，她还有一位应该感谢的人，至今还没有找到，她心内痛并纠结着，这个人也是她人生路口指引方向的人，也是她最应该感谢的人之一，尽管没有教过她一个字。
　　是年高考的最后一天，梅立雪身体出现了不适，虽然勉强结束了考试，要说对成绩没有影响，恐怕是一句空话，谁也不信。高考最后一天，缘于身体不适，对高考一定会有影响的，但也没有办法，已成为事实。身体康复后，为了缓解内心等待分数的焦急，她买了一本《红楼梦》来打发分数线下来前的这一段时光。
　　上初中时就听老师讲《红楼梦》是最好的小说之一，排在名著首位，内容庞大，人物众多，关系复杂，是一部百科知识全书，特别是老师讲解了语文课本上“葫芦僧判断葫芦案”一文，她对《红楼梦》更加喜爱。可是那个年代文化不太繁荣，到书店没有《红楼梦》。直到她上了高中，男同学有本《红楼梦》。些许人说，《红楼梦》是本黄书，青年人不宜读，特别是女中学生读《红楼梦》，更让人所不齿，被人误为不正经，所以也没敢借阅。有一天，女同学拿来一本《红楼梦》，放在女生宿舍，她看有人阅读，也趁机翻了几页。句子很美，看了几页，没有看懂，就放下了。梅立雪一直认为《红楼梦》是本文言文，晦涩难懂，今天她捧着《红楼梦》阅读时，才知道她从前的认为是错误的。之所以以前没读懂，是因为没有把故事中的人物关系搞清楚，一旦把人物关系搞明白，倘若不像红学专家那样深究，读懂故事情节还是不成问题的。
　　《红楼梦》确实是部好书，里面的故事情节深深地吸引着梅立雪的阅读力，她一口气读了一遍，惊叹地说：“不愿专家都说《红楼梦》是最优秀的小说之一，读了才知道真是名副其实。”当她把《红楼梦》慢慢地读了两遍的时候，高考分数线下来了，她超出本科线几十分，她没有过分地高兴，她深知前两年的情况，唯恐复陷前车之辙。那时填报高考志愿，不是在分数线下来后填写，是在高考结束、参考答案发下来、估分后填写。为了保险起见，梅立雪按张老师的指点，报考了山东省内的一个收残疾人的高等院校。目前的梅立雪，别管是哪个大学，上一个就行，不再挑挑拣拣，已没有了挑肥拣瘦的资格了，她自己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