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八章 初进“天网”（高原的方舟）

来源：中国儿童文学网　　作者：谷建

 　　一
 　　接下来的日子里，我的心情异常的沉重。
 　　自从麻爷爷对我讲了一席话，我突然觉得自己长大了，我现在已身负使命，这个使命不仅是要照顾好盼盼，同时还要照顾到时日不多的麻爷爷。后来我才得知，蓝色的灯笼，意味着麻爷爷生存的时间已经不多。他必须在三十天后，悄悄离开自己的家庭，到指定的地点静待死亡来临，这是这个世界的冷血规定，这里的每个老人到了这个年龄都必须面对的残酷现实，据说是为了给他们的后代留出非常有限的生存空间。
 　　每次在与麻爷爷交流的时候，我总是很小心地避开一些敏感的字眼，担心会触痛他的心灵。说心里话，对于死亡，我从来没有认真思考过。但是自从麻爷爷和我长谈之后，我对死亡增添了恐惧。我常常静静地望着麻爷爷有些弯曲的后背出神，我多么希望他能够转过身来，笑眯眯地对我说：“傻孩子，爷爷在逗你的。”可是，麻爷爷始终没有像我希望的那样转过身来。
 　　还有一件事也让我焦急万分，那就是到现在还没有怪物的消息，不知道怪物现在到底在哪里，甚至不知道是死是活。我也多么希望他能平安无事，能遇到一个像麻爷爷这样的好人，然后从天而降出现在我的面前。万一怪物真的被抓进‘天网’，我又能做什么呢？是不是意味着我们将永生无法见面。
 　　虽然麻爷爷知道自己剩下的时间是可数的，但是麻爷爷和往常一样，依然能够心情平静地每天接送着盼盼。为了能让我尽快熟悉这里的环境，麻爷爷尽可能抽出空档带我出去走走。在这个过程中，我开始慢慢了解这个世界，并且将这些信息在我的头脑中整合着。
 　　这是一个没有生机和活力的世界。你可以从他们空洞的眼睛中里证实这一点。在路上，没有人主动地和你打招呼，大家彼此相互躲避着，似乎在隐藏着什么。尤其是看到麻爷爷手中的蓝色灯笼，就像遇到了瘟神避而远之。这时，我会紧紧地握着麻爷爷的手，希望不会影响到他的心情。好在儿童的世界还是明亮的，你偶尔会看到到他们顽皮的身影，听到他们轻快的笑声，使这个冰凉的世界有了一丝温暖。但是我也担心，随着他们年龄的增长，是不是又会重复着大人们的故事？
 　　如果你曾经生活在那满是蓝天白云的天空下，看到无比鲜艳和生动的画面，突然将你置身在这个小小灯笼映射的灰色世界里，你一定会感到窒息，甚至会疯狂。每时每刻，总有一张无形的网牢牢地控制着你，你的视力范围只有那么大的空间，你的走动就像背负着无法摆脱的流动牢房。想到这里，我不禁为这里的人们感到悲哀，生活在这样的世界还有什么兴趣可言，在这样的世界里生活一生，将是一件多么可悲的事情。
 　　这一天，麻爷爷高兴地回来了，而且在他的手里多了一盏灯笼和面具，是那种奶白色的灯笼，和盼盼所用的灯笼几乎一模一样。不用说，这肯定是给我的。麻爷爷将灯笼举在我的面前，笑眯眯地说：“喜欢吗？这个属于你的。”
 　　我感激地接过来，上下打量着：“爷爷，这个灯笼从哪里来的呢？”
 　　“这个你不用操心，不会有问题的。”麻爷爷缓缓地说着，脸上那种喜悦是近一个时期以来少有的。
 　　我情不自禁地拥抱麻爷爷：“爷爷，谢谢您！我终于自由了，我可以出去找怪物啦！”
 　　麻爷爷表情严肃了许多，他怔怔地看了我足足有几秒钟的时间，然后默默地走到挂灯笼的地方站着，终于转过身，平静地对我说：“孩子，你把怪物的事情详细讲给我吧。”
 　　于是，我语速飞快地将我和怪物的事，原原本本地讲给了麻爷爷听。待我喘息的空档，麻爷爷平静地望着我，好像是重新认识了我：“啊，我早就感觉到，你的身上有很多故事的。”
 　　“那——，您能帮我一起找怪物吗？”我几乎是苦苦哀求着麻爷爷。
 　　麻爷爷苦有所思地点点头，他站起身来，在屋里缓缓地来回踱着脚步：“让我们都先冷静一下，细细想想，看看有什么好办法……”思考了片刻，麻爷爷肯定地对我说：“我们现在就去‘天网’打听一下，但愿你的朋友，怪物还没有出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