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七章 灯笼和浓雾（高原的方舟）

来源：中国儿童文学网　　作者：谷建

 　　二
 　　瞬间，我被毫不客气地包裹住了。
 　　是被这扑面而来的浓雾包裹住的。没错，就是这挣脱不开的灰色浓雾，它是如此的粘稠而又潮湿，憋闷而且刺鼻。我错以为自己瞬间变成又盲又哑的残疾人，因为我一下子什么也眼不到，什么也说不出。我想环顾四周，灰雾拼命地向我挤压过来，感觉就像肆意地嵌入我的眼睛、鼻子和嘴巴里面，让我无力反抗。
 　　我试探地迈开脚步，但不知下一步会踩到哪里；我想喊出声音，却被狠狠呛住了。这浓浓的灰雾就像无所不在的潜伏敌人，你制服不了它，而它却可以轻而易举地征服你。
 　　难道说，老爷爷对我讲的“走丢”，真正的原因就是这浓得化不开的雾吗？也许我错把老爷爷当成了坏人，但谁又能证明老爷爷是好人呢？
 　　我决定试探地向前走几步，也许会发现一些秘密，或者可以解开我心中的谜团。我谨慎地伸开双臂，从前方向两边沿着半径慢慢划过，同时用脚尖一点点地向前试探着。我不知道在我的前方到底是平地，是山路，是河流，还是深渊，但我坚信只要小心地坚持，或许能够有新的发现。
 　　但是，我的坚信是错误的，我的努力是徒劳的。
 　　感觉摸索了很长的路，我始终无法摆脱这浓雾的纠缠。更让人难以忍受的是，这浓雾中的味道越来越刺鼻，压迫着我的神经，让我渐渐感觉无法呼吸，像跌入水中窒息一般的压抑，而且这样的感觉越来越强烈。
 　　看来这样走下去，只是徒劳，无论如何我应该赶快返回到来时的洞口。我想凭借记忆挪回去，但是在我努力了比来时更长的时间，我却无法摸索到“蜗居”的洞口。我迷路了吗？我的心里顿时乱了方寸。你知道我此刻的感觉吗？无助，孤独，心慌，恐惧、死亡……
 　　“我在这里——”
 　　我的声音被堵了回来。声音好像撞到了棉花上，被吸得无影无踪。此时此刻，我的脸上不光有潮湿略带粘性的雾水，还有抑制不住的冰凉的泪水。我为我刚才所作的决定感到无比的懊悔，后悔没有听从老爷爷的忠告。我蹲下身子，捂着鼻子，把整个脑袋掩在臂腕里，我希望能暂时缓解焦灼的心情。
 　　我的风铃！还有星星！我把风铃紧紧地贴在脸上，它给了我最希望得到的温暖，仿佛成为了我唯一的亲人。“星星，我迷路了，帮帮我……”我喃喃着，“我该怎么办……”我不知道老爷爷是否知道我现在的处境，多么希望他此时能帮我指出一条生路。
 　　啊，奇迹出现了。
 　　有闪烁的灯火在灰雾里忽隐忽现，这幻觉一样的灯火点亮了我心中的期望。我站起身，无所顾及地向前奔去，满怀期待地闯到了灯火的面前，我隐隐地感觉到，眼前伫立着一个模糊的人影。也许是我的出现，把对方吓了一大跳，他惊讶地“哦”了一声，迅速向后紧退了几步，便杳无踪影了。
 　　我伸手想抓住什么，但很快彻底失望了。如果，如果怪物和我一起的话，我也许不会这样无助。可是我怎么可能找到怪物呢，我甚至把我自己都弄丢了，不知身处何处。
 　　不知麻木地呆立了多久时间，我的意识已经开始变得模糊，或者说开始变得狂躁不安，难道，难道我的肉体和灵魂都将迷失在这无孔不入的灰雾中吗？
 　　终于又有闪烁的灯光出现，看上去就像两点“鬼火”在飘荡，难道说，我真的已经离开了人类的世界，穿越到了虚幻而又可怕的另一个世界吗？我无动于衷，绝望地盯着它们离我越来越近。
 　　“孩子，我以为，找不到你了。”
 　　啊，是老爷爷的声音，听得出来还在大喘着粗气，但此刻在我听来，那是多么美妙的声音啊。在他的旁边隐约站着一个个头不高的孩子，我猜他一定是盼盼。他们的手上都各自提着一盏灯笼。
 　　我软软地倒了下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