儿童故事集《喜马拉雅毛猴》洪水滔滔（短篇小说）

来源：中国儿童文学网　　作者：刘德玺

 　　沙河哗哗流，鱼儿水中游。河水安澜人太平，广阔的沙河泄洪区成了养鱼场，一方方鱼塘星罗棋布，仿佛绿野中的小镜子。唰唰唰，河娃站在塘边，向水里撒着鱼食。
 　　爹数着卖鱼赚来的票子，乐呵呵地对河娃说：“这塘鱼卖完，给你买电动摩托，骑电摩上学，又快又神气。嘟嘟几声，就到学校了。”
 　　一阵凉风吹，隐隐传来电喇叭的声音：“乡亲们注意：沙河上游下大雨，鱼场是泄洪区，沙河随时都会排洪，马上撤到南大堤！”
 　　喊话的是马老师，他头戴大斗笠，手中掂个电喇叭。电喇叭是他儿子卖鱼用的，他趁着暑假来照看家里的鱼塘。
 　　河娃爹脸色凝重，问：“真的会泄洪？”马老师说：“你快领河娃南逃，回村已经来不及了!” 河娃大惊失色：“鱼塘要泡汤了，骑不成电摩，仍要走路上学？”爹将脸一板，说：“莫讲电摩、石磨了，马上逃到防洪堤上！”
 　　天说变就变，轰隆隆，西南方一阵雷鸣，千万朵乌云滚滚涌来，速度快气势猛。象野马狂奔，似群魔乱舞。
 　　泄洪预告贴出一周了，村民们都不相信日见细瘦的沙河水会涨得槽满浪高，需要泄洪排险。仍象往日一般，照样在鱼塘里撒食喂鱼、下网捕捞。今天有点不寻常，天阴河水涨，说不定真会出事。
 　　鱼佬们四散开来，奔向鱼塘边的小屋，想收拾一下再走。
 　　2.
 　　爹开上“奔马牌”机动三轮，载着河娃向南跑。不远的鱼塘边，马老师举着电喇叭，还在催人撤离。河娃大声呼喊：“马老师，快坐上车一块走！”
 　　马老师轰赶着身边的几个人：“快上车逃命吧，我再去白小龙家催催。”
 　　已经坐上车的人说：“马老师，白家的鱼塘远在东北的撂地里，去那里太危险。村上的渡船还在白家，洪水下来，白大也会应付的。”
 　　“父子俩都有些耳背，哪会知道洪峰洪涝的动静？”马老师放心不下，转身跑远了。
 　　白小龙是个聋哑儿，他娘发现自己生下个小哑巴，早嫁人了。小龙上学晚，跟着马老师读到四年级。上高级时换了老师，他索性辍学，跟着爹爹白大在沙河上摆渡，后来河上建桥通车，摆渡不成，父子俩便来泄洪区开塘养鱼。
 　　嘟嘟嘟，奔马车开远了，车后跟满逃水的人群。平地西风起，刮在身上冷嗖嗖的。沙河真的泄洪了！轰轰轰，数丈高的洪流象出海的蛟龙，带着呼呼的凉风，张牙舞爪，追着人的屁股撵 。车上的几个鱼佬异口同声呼叫：“我们的鱼塘，我们的鱼！”
 　　荣婶拍着车厢放声大哭，闺女小荣探亲去了，正在半路上。她越想越可怕，连声埋怨荣叔，不该让女儿今天出门。
 　　3.
 　　在这节骨眼儿上，车里没油了，离拦洪堤还有五六里哩！爹丢下车，拉着河娃飞一样奔跑。男女老少都象疯了一般，和洪水比腿脚，同时间来赛跑。分分秒秒都是生的希望。
 　　一阵雷鸣电闪，大雨滂沱，眼前白茫茫，身后水汪汪。天上象决口一样，飞瀑弥空，一片模糊，看不清路，就凭感觉跑！轰，闷雷一般的声音到了身后，黄腾腾的洪流淹来了！人群中发出惊恐的叫声。
 　　爹扯着河娃深一脚浅一脚，不停奔跑。大风吹得他们站不住脚，转几圈就迷了向，他们再不敢乱跑，生怕失足掉进哪个坑洼，让接踵而来的洪流活活吞掉。
 　　爹毕竟是爹，经验多，求生本领强，他说咱跟着动物跑！果然，几只野兔从身边唰唰跑过。爹说动物识别方向的本领比人强，跟随它们一准没错！
 　　大堤终于横在眼前！爹连拉带拖，拽着儿子爬了上去。可怕的雷阵雨过去了。父子俩浑身湿淋淋的，抱着树干呼哧呼哧直喘粗气。回首远望，鱼塘和看鱼的小房都不见了，一片汪洋。爹说：“洪水正在劲头上，还会上涨，赶快上树！”
 　　防洪堤漫水了。老鼠、黄蛇、野兔四处窜动，令人惊恐的是，黄蛇、老鼠被洪水吓懵了，抢着朝树上爬。越聚越多，把树枝都压弯了，水娃又害怕又厌恶。
 　　哗一声巨响，地震一般，大柳树来回晃动。河娃的身子猛一荡悠，啪——，一下子甩进水里。几条胳膊粗的饿蛇张开血红大嘴，呲着獠牙扑向河娃。
 　　“爹，快救我！”河娃有点恐慌，扑腾几下凫到堤边。糟糕，饿蛇们追来了，头蛇的长信子都撩住河娃的脚丫啦！
 　　呼隆，东侧的一段拦洪堤让大水冲塌了！洪流一下涌到南边，大堤内外黄水滔滔，一浪高过一浪，吼叫着往堤面上蹿。拦洪堤象糟豆腐一样，土块、石头扑扑嗒嗒往水里塌。河娃一把拽住爹伸来的树枝，慌忙上堤。回头望去，几条蛇让大水吓懵了，正在漩涡里打转转呢。
 　　爹说：“泄洪区多年没排过洪，大堤失修，早成了豆腐渣。大家爬上的这一段是泡过洪水的老坝，根基虽然坚固，也不保险。一旦堤毁树倒，咱就抓住树梢随水漂流。千万不敢松手！你年龄小，要活着回家，有你在，你娘就不会嫁人了。”
 　　河娃稳稳地坐在一个树杈上，说：“爹，你想到哪儿了？未免太悲观了，我们总算逃出洪水，登上诺亚方舟了。”他读过圣经故事，还想往下聊。爹可没那闲情，目不转睛地盯着泡上树干的水面，水涨水落，关联着大堤上几百口人的性命哩。忽然，爹面现喜色：“河娃，瞧，水不再上涨了。”这时候树下漂来一顶斗笠，在水波中时隐时现，一个红漆“马”字赫然入目。河娃说：“爹，这是马老师的斗笠。”
 　　河娃喊声“马老师！”从树上滑到水边去救人。可是，捞到的仅是一顶空斗笠，戴斗笠的人哩，马老师呢？爹张望几眼长堤，远远近近的树上晃动着攀爬的人影，说：“也许马老师上树了，他是有逃生机会的。”“对对！”河娃注视一眼斗笠，说：“斗笠在这里，他不会太远。我把斗笠挂在树上，一会儿交给马老师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