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章　等待时机（高原的方舟）

来源：中国儿童文学网　　作者：谷建

 　　二
 　　从登上楼梯的第一个台阶开始，我就再没有停止过脚步。
 　　这是一个旋转而上的楼梯，始终围绕着中心这个粗壮的水泥柱子，从下面向上望去，就像《西游记》中东海里的定海神针，竟然看不到尽头，令人头晕目眩。
 　　一开始，我还可以轻松地数着台阶；十分钟后，我开始气喘吁吁地数着台阶；半小时以后，我只能靠大脑机械地数了。我们到底走了多长时间，究竟身处多高，这一切好像变成了没有意义的概念，唯一可以做的就是重复着简单的动作，抬腿、起脚、蹬梯。很多次我想停下来歇息，可怪物一再告诫我，不要停，再坚持一会。一旦停下来，就很难再想迈开脚步了。我也在心里默默在鼓励自己：加油，继续加油，再走一步，就离目标更近一步。
 　　我的脑海里仍在不断重复着过去发生的一切。是啊，我怎能想到，我会突然有一天离开家人，接受一项使命，和一个叫做怪物的男孩一起爬楼梯，太不可思议了。想到这里我竟然还有气力情不自禁地笑了笑。
 　　时间就这样大概过去了一个多小时。
 　　渐渐的，一直围绕在我周围的憋闷感觉开始动摇了，一团融融的凉意渐渐迎了进来，那是终于突出重围无比清爽的感觉。因为就在我们的头项上方，一束柔和的光柱透过楼顶的洞口稍稍斜射进来，从我们头顶上方穿过去，周围的空气开始鲜活起来。
 　　“哈！再坚持一会，我们就到了。”前方胜利在望，怪物用轻松地口吻对我说，渐渐放缓了速度。这时，怪物将一只手掌小心地探入到了那束光柱中，在阳光的反射下，那手掌涂抹上了一层美丽的金黄色，周围的世界一下子明亮了许多，我的心情也变得欢畅起来。我陶醉于这样的景象，暂时忘记了一路爬上来的疲惫。
 　　“多美的阳光呀！”我情不自禁地叫出来。
 　　“什么？这是什么？”怪物惊呼着，张开手掌想竭力抓住阳光，“这就是阳光吗？这就是我爷爷提到的阳光吗？”怪物激动地喊着。真奇怪，他竟然不知道这温暖明亮的光线，就是人类无法离开的“阳光”。
 　　怪物此时已经陶醉于阳光里，出神地把玩着。
 　　这栋建筑的顶端是一个宽阔的平台，看上去已经风蚀得有些斑驳，但还是很牢固的。我们就像两个沉重的沙袋，被重重地撂在这里，在享受着清新的空气和温暖的阳光的同时，渐渐平息着急促的呼吸，重新找回属于我们的早已麻木的双腿。
 　　真想不到，高楼之上竟然是另一番景象：洁白的云朵铺满了蔚蓝的天空，远远望去，蓝天白云相互映衬着，勾勒出如此和谐的画面。云朵阳光下显得如此的刺眼，它们舒缓地飘动着，变幻着，看上去懒洋洋的。对了，还有风，柔柔地吹到我的脸上，清清爽爽的。我们就像两个入侵者，无意中闯入了这片纯洁的天堂。我怎么也不会想到，不一样的高度竟然分割出不一样的景色，真的是天壤之别。可惜能够欣赏到这样美景的人只有我们俩个。
 　　“我经常一个人上来，”怪物休息得差不多的时候，坐了起来，“这是我们这里最高的建筑了。你看，除了这里——”怪物用手环指着四周，“你就看不到其他任何建筑了，它们都被下面的乌云遮住了。”
 　　“哎——”怪物突然站起来，迎着耀眼的太阳，快速地挥舞着双手，“阳光——”
 　　他就那样不停地舞动着手臂，很长时间没有停下来。我感觉到了有些异样，我悄悄凑上去，怪物棱角分明的脸上有滑落的泪珠在闪闪发光。怪物察觉到了我的目光，难为情地忙擦去眼角的泪水：“别笑话我，我想起了我的爷爷，——我想他啦。”
 　　“如果不是爷爷，我可能永远不会知道这里的秘密，我们今天也不会坐在这里。是爷爷告诉我，要想离开这里，这是唯一的出路。在我认识你之前，我曾经不止一次地爬上来过，想像着离开的情景。——当我今天终于知道，那让人温暖的东西就是阳光的时候，我想起了爷爷去世时一直在呼喊，‘给我阳光，给我阳光’，所以，我……”
 　　原来这让人温暖的东西，背后还牵扯着伤感的故事。
 　　我轻轻握了下他的手背，“你爷爷真好，他给你指出了一条出路。”
 　　“是这样，我也要谢谢你，因为是你让我知道了，这就是阳光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