家住渤海滩

来源：中国儿童文学网　　作者：尚长文

　　有时，龙利的爸爸也喜欢陪王大个撒网捕鱼。
　　王大个除了做豆腐，业余时间一般都被用来织网或者打渔。王大个请龙利一家吃过好几次鱼。还真的只吃鱼呢。桌子上，没有别的菜，只有鱼。盆里是鲜鱼汤，盘子里是煎的鱼，也有炸的鱼。有大鱼，也有小鱼，这应该是龙利吃过的最早的鱼宴。
　　有一次，王大个用细眼儿的挂网挂了一些小鱼。龙利便被单个儿请了去。去后便蹲在那里，看王大个用剪子利索的剪开小鱼的肚子，将鱼的内脏抠出来。再小一点的，则直接用手挤出来。王大个只除内脏，不去鱼鳞，惹得龙利只犯嘀咕。龙利不知道，小鱼不刮鳞片，其实是上讲的。
　　王大个还懂一点武功。王大个说，他老家那一带，有习武的风俗，不管大人孩子，从小就练武功。有时卖完豆腐，王大个把豆腐坊收拾干净，便在门前的空场地上打一趟拳。
　　龙利很羡慕，便求王大个教武术。
　　你为啥要学武？王大个问。
　　龙利说，学了武功，看谁敢欺负我。
　　王大个就笑着摸摸龙利的头，嘴里说，龙利马上就长大了，不会有人欺负你的。
　　倒是王大个的表弟，一个比龙利大不了几岁的毛头小子，信誓旦旦地拍着胸脯，一口答应教龙利几招看家的绝活。王大个的表弟从胶东老家来油田玩，顺便帮王大个织网。期间，龙利找过他几次，这家伙一边慢悠悠地织网，一边有鼻子有眼地教训龙利学武要讲武德，不可随便欺负人，搞得像个真事儿似的。但直到他离开油田，也没教龙利一招半式，气的龙利骂他是骗子。
　　或许是常听王大个讲钻井队的故事，许多时候，龙利独自站在渤海滩原野上，呆呆地看远处的井架剑一样刺向天空。看的多了，便决定出走一回，去井架下实地参观一番。
　　就去找李波商量行动计划。
　　龙利的建议正中李波下怀。
　　又是一个周末的早上，俩人顺着公路，沿井架的方向走去。
　　走了好久，直到太阳升到半天空，井架与他俩的距离，却丝毫没见缩小。
　　到了最后，俩人便走不动了。
　　这时候，长长的公路上，除了偶尔驶过的车辆，竟然没有一个行人。便有些慌了。正踌躇着，就有一辆解放卡停在了他俩的旁边。
　　嗨，你俩干吗去？司机从车窗里探出头问道。
　　去那座井架下。龙利指着远处说。
　　问明白原委，司机一摆头，上来吧！
　　很快，那辆车便开到了井场附近。
　　车停下，司机独自走了过去。一会儿功夫，一个漂亮的短发姐姐跟着他走了过来。
　　下来吧傻小子们。司机微笑着朝他们喊了一声。
　　俩人便乖乖地下来了。
　　你们不是想参观井架吗，跟她去吧。说完，那人便开车离去了。
　　走啊！还愣着干吗？短发姐姐笑着说。
　　便到了井架下。井场上，钻机轰鸣，马达作响。一个个石油工人戴着铝盔，流着大汗地忙碌着。短发姐姐说，你们看，这就是井架，30米，十层楼的高度。我们正打的这口井，完井深度两千多米。喏，那个叔叔握着的，就是刹把！当初，王铁人握住刹把一声吼，地球也得抖三抖。
　　龙利问，铁人咋这么厉害？
　　短发姐姐似乎也被问住了，便说等你们长大了，就明白了。
　　参观完井架，短发姐姐又带着他们参观了泥浆池，参观了柴油机房，还参观了职工住的“列车房”。之后，便带着他俩去食堂吃饭。短发姐姐说，你们今天是我们队上的客人，可以敞开肚子吃。
　　龙利和李波还真的有些饿了，便埋着头一通猛吃。他们发现，同样是馒头，钻井队上的大锅馒头，吃起来却那么香那么甜。
　　下午，短发姐姐还把他俩带到自己的工作室，向他们介绍怎样观察含油的岩心，怎样计算打井的深度。这当中，短发姐姐还给他俩出了一道题。短发姐姐说，珠穆朗玛峰8848米，是世界海拔最高的山峰。我参加工作以来，共打了20口井，每口井的平均深度是两千米，请问，我将珠峰打穿了几次。龙利和李波便各自认真地解题。当他俩发现，短发姐姐这么年轻，就已将珠峰打穿了好几次，不禁变得超级佩服。
　　下午晚些时候，井队上专门派出一辆车，由短发姐姐负责将龙利和李波送回到七村。
　　要分手了，龙利和李波拉着紧紧地短发姐姐，久久地舍不得松开。
　　都说哪里有石油，哪里就是石油人的家。
　　这话，很快就应验了。
　　初一没上完，龙利的好朋友李波便要转学了。李波要去的地方，是那座离天很近的青海高原。听说，那个地方发现了新的含油区块，石油部便组织各油田到青海会战，李波的父亲就在参战名单里。
　　对于李波的离去，龙利很难过。走之前，龙利送给了李波一个笔记本，上面还若有其事地写了两句留念之类的话。两个好朋友相约，将来长大了，要各自带一个钻井队，为祖国寻找新的油田。
　　如果说李波的离开让人不愉快，那么初中里发生的另一件事，则让龙利伤心了。
　　——李波走后没多久，王大个便因心脏病去世了。
　　送王大个走的那天，单位上的人都去了。
　　爸爸妈妈把龙利也带了去。葬礼上，爸爸流泪了，妈妈流泪了，小杨也流泪了，不少人都哭了。尤其是那个看守鱼塘的矮个子男人，更是伤心的嚎啕大哭。
　　龙利很奇怪。一个凶巴巴的小矮子，干吗这么伤心？
　　下来后，爸爸告诉他，矮个子男人和王大个，都是建国前的老八路，和小鬼子面对面拼过刺刀。建国后，又一起来到石油战线，到新疆青海等地进行石油勘探，还一起参加了大庆会战，是真正的老石油。
　　妈妈说，傻孩子，当初，矮个子爷爷咋呼你们，那是怕你们掉进水里被淹着。
　　妈妈的话让龙利突然明白了许多。
　　看一眼远方，远方的井架连同渤海滩，竟是那样的美，美的令人心醉。
　　龙利发现，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，自己已深深地爱上了这里。
　　
　　作者：尚长文
　　作者简介：尚长文，中国作协会员，国家二级作家，现供职于胜利油田胜大集团分公司。
　　通讯地址：山东省东营市东营区锦华十区411楼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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