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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聪明少年唐伯虎》沈老师的教诲（上）

来源：中国儿童文学网　　作者：聪明岛主

　　一天上午，祝府书院的唐伯虎、祝枝山、文征明、徐祯卿等江南四大才子在书院画室画画，老师沈石田在一旁指导、点评。沈老师要求以历史人物为题，四个人各画一幅画。
　　唐伯虎的画题名为《酒中之仙》，画的是杜甫《题八仙》诗中描写的李白在长安市上醉酒，皇帝派人请他去他也不上船的故事。一条小河边的酒楼，酒旗飘扬，仙风道骨的李白斜靠在美人靠上，胡须和衣服被江风吹起飘动，醉眼朦胧，左手抱着酒壶，摇动右手；一个太监站在他的面前躬身，手指江面上的一条船；船上有军人还有船夫、侍女，酒馆里食客、伙计等人物，地面上居然还有一只狗在啃骨头，整个画面构图精巧，鲜活灵动。他很快就画好了，用毛笔蘸了墨汁，准备题写款识（读zhi）。
　　这时，他一旁的祝枝山给徐祯卿使了一个眼色，徐祯卿会意，像似无意间抬起右臂，碰到了唐伯虎的手臂。唐伯虎被冷不防碰了一下后，手一抖，毛笔上的墨汁滴了一滴在画面上。“又搞事情啊？”唐伯虎扭头看了一眼，祝枝山和徐祯卿本来在卖表情包，立即低头继续画画。唐伯虎也没有再理睬，俯下身继续在画面上处理墨点。然后，在画的右面题写了杜甫的四句诗。“李白一斗诗百篇，长安市上酒家眠；天子呼来不上船，自称臣是酒中仙。”然后写上画画的时间，盖上“唐寅”的印章。站起来，伸懒腰，打了一个哈欠，扫视一眼其他三人。
　　午饭之前，其他三人也画好了，大家准备出门吃饭。祝枝山走到唐伯虎身边，看了一眼他画的《酒中之仙》，突然发现什么，低声说：“嘘----”，从桌子上拿起一本书，拍打在画面上。唐伯虎推了他一把，紧张地说：“你干嘛？打坏了我的画！墨迹还没干呢！”
　　“有苍蝇！你们看，还在呢！”
　　祝枝山回手又要打，被唐伯虎一手抓住，一手指着画面说：“放大你的瞳孔好好看看，这是真苍蝇吗？”
　　“啊？原来苍蝇是画上去的！”
　　“是啊，画得好逼真啊！”
　　徐祯卿和文征明也围过来，先后发出感叹。对于同伴的惊叹，唐伯虎很受用，拿起画，看着徐祯卿说：“文宾兄，这只苍蝇可是拜你所赐呀？”
　　徐祯卿一头雾水：“什么？拜我所赐？”
　　“这只苍蝇就是你碰撞我的时候，落下去的那个墨点呀！怎么，这么快就忘记了？”
　　“啊？你把墨点画成了苍蝇？”
　　“让我看看，你手里的毛笔，不会是马良的神笔吧？”
　　“没错，这只苍蝇就是掉落的那个墨点。”这时，一直在旁边观看的沈石田说话了。“唐伯虎确实比你们有才华，反应也够快，刚才祝枝山让徐祯卿故意碰撞他的毛笔，想用墨汁污染他的画，没想到他还有神来之笔，趁势画了一只飞动的苍蝇，反而让画面更加灵动了。看来，他才是江南四大才子之首啊！”
　　三人一起拱手：“沈老师说得对，我们钦佩之至，钦佩之至啊！”
　　“不敢当不敢当，各位都是我的师兄，小弟我还差得很远哪！”唐伯虎也拱手一一还礼，看上去很谦虚，其实，他内心都乐开花了，骄傲得不要不要的。他的一切表现，经验老道的沈老师看得清清楚楚，他觉得是时候应该好好敲打敲打这个目中无人的小家伙了，要不然，长大后他一定会到处碰壁的！想到这里，沈石田说：“既然大家都认可唐伯虎，那今天我就不点评你们的画作了。唐伯虎，你来代替我对他们的画作一一点评吧！”
　　“得令嘞！”唐伯虎现在的感觉都快要膨胀了，他根本就没想到这是沈石田在故意让他露出破绽。立即走过去，开始一一点评三位大哥的画作。他先走到文征明桌子前，看到他画的是柳宗元诗《江雪》。“千山鸟飞绝，万径人踪灭；孤舟蓑笠翁，独钓寒江雪。不错，黑白分明，线条勾勒，把大雪中坐在江面上钓鱼的老者画得超凡脱俗，自在飘逸，最妙的是留白，意境高远；一笔行书也特别好，诗书画三位一体，确实是难得的尚品啊，几百年后价值连城！”
　　老成持重的文征明笑着问：“什么？我的画几百年后才值钱？”
　　唐伯虎说：“当然了，书画越久就是墨宝，越值钱；活着的不值钱，死了的更值钱，要不征明大哥试试？我帮你举办一个‘文璧遗作拍卖会’，保证你赚几万两银子，哈哈哈。”
　　“我都死了还要几万两银子干什么呀？要不你躺进棺材，我来帮你卖唐寅遗作？哈哈哈哈！”
　　祝枝山说：“好呀，我这就去买棺材，来量量你的身高，买个小号的就行，省钱！哈哈哈。”
　　沈石田严肃地说：“唐伯虎，别胡闹，继续点评吧！”
　　唐伯虎走到徐祯卿的桌子前，看到他画的是郑和带领船队下西洋的故事。“题郑和航海图，嗯，还行。画面宏大，人物众多，风起云涌，波澜壮阔，汪洋恣肆，气势磅礴；一手魏碑体的款识也很相配，笔力雄健、粗犷，如刀砍斧劈；好，很好，这幅画也很符合文宾大哥的性格。”
　　唐伯虎在点评时，徐祯卿在一旁很高兴，脸上一直挂着笑容，但是，很快，他的笑容就僵住了。因为，唐伯虎指出了画上的一个致命的败笔，按照今天的说法就是有一个明显的bug，就是缺陷，瑕疵！“不过，文宾兄，你画上的郑和，怎么长着这么长的胡须呀？还在海风中飘飞！我读书少，如果我没记错的话，郑和应该是太监啊！郑和下西洋，也叫三保太监下西洋。据云南昆阳《故马公墓志铭》记载，郑和为马哈只第二子，他是回回，本来姓马，家族是云南当地军阀，被太祖征服后成为太监，后来他是跟着成祖打天下有功，被赐姓名郑和。一个自小就阉割成为太监的人，怎么会长胡子呢？你见过母鸡打鸣吗？哈哈哈！”
　　“啊？”唐伯虎的一番点评，让徐祯卿猛然醒悟，羞愧地双手捂着脸。“不好意思，确实没想到，惭愧，惭愧啊！”
　　“嗨，徐祯卿，你怎么犯这么低级的错误呢？又让唐伯虎抓住把柄嘲弄一翻！”祝枝山对徐祯卿真是哀其不幸，怒其不争，他拉着唐伯虎说：“够了，别得理不饶人，牛皮吹过了会爆炸的，看看我的画吧。”
　　沈石田一直没有说话，他在冷眼观看唐伯虎的表现，果然，唐伯虎露出破绽了。他看了祝枝山画的“史家绝唱”，继续侃侃而谈。“嗯，史家之绝唱，无韵之离骚，好，这个寓意太好了！画得也好，司马迁坚毅、执着、刚正、严谨都写在脸上了，祝枝山大哥的工笔写真功力很强啊，画中人物惟妙惟肖，简直把《史记》作者司马迁给画活了！好，非常好！不过---”
　　唐伯虎在那里赞美，祝枝山在一旁美得不行，可是，唐伯虎还是说出了“不过”二字，这是一个转折，下面的点评就很难听了。“不过，你的画中也有一处很大的败笔，并且是致命的败笔啊！大家看，司马迁也长着胡子，这就是明显的错误啊，想不到啊，祝枝山大哥也会犯徐祯卿大哥同样的低级错误！”
　　原来他说的是胡子！祝枝山这下放心了，因为，这并不是一个错误。他立即反驳说：“唐伯虎，司马迁长胡子不是很正常吗？”
　　唐伯虎又来劲了： “太史公牛马走司马迁再拜言。少卿足下：曩者辱赐书，教以慎于接物，推贤进士为务……”他背诵了一大段司马迁的《报任安书》，然后旁征博引，指出司马迁因给被匈奴俘虏的李陵说了几句公道话，汉武帝刘彻大怒，判他死刑；司马迁为了写完《史记》，而忍辱受了宫刑，也就是割掉了男性生殖器，成了阉人。“祝枝山，《报任安书》想必你也读过吧？司马迁成了阉人以后，怎么还会有胡子？”
　　唐伯虎盛气凌人的一句反问，祝枝山一下回答不上来，文征明和徐祯卿也面面相觑。这时，老师沈石田开口了。“我看祝枝山没错，唐伯虎，这次是你错了！司马迁为了完成史记而接受宫刑，但他不是苟且偷生，是值得所有人钦佩的！至于他变成阉人以后还有没有胡子，这需要探讨，值得商榷。首先，司马迁不是从小就被阉割的太监，他受刑时已经46岁了，当然是有胡子的。其次，受刑之后，他的胡子会不会很快脱落，或者还一直都长在嘴边，很难考证。但是，至少他的胡子受刑前有，受刑后也不会很快脱落。所以，祝枝山画司马迁有胡子是对的，就是要表现司马迁是一个真正的男子汉，他是一个盖世大英雄！长须大丈夫！”
　　沈石田慷慨激昂的一番话，说得其他三人一起鼓掌；而一直都不可一世唐伯虎第一次在同学门前低头不语。紧接着，沈石田又对他进行了一番教诲。“唐伯虎啊，你要知道，自己不是万能的，世界上没有谁是永远正确的！就是再怎么满腹经纶，再怎么才华横溢，也会有不如别人的地方，也需要谦虚低调！峣峣者易折，皎皎者易污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