雀灵

来源：中国儿童文学网　　作者：尚记平

　　家里的不远处就有公园，花草繁盛，林阴森森，我经常去散步。散步的途中，不经意就会发现好多麻雀在树丛中叽叽喳喳，我并不觉得很吵，反而感觉和这飘逸的枫树叶很合拍，和那远归回巢的喜鹊很默契，它们越吵嚷的厉害，我倒越觉得安静自在，从容洒脱，于是我经常会呆坐会，看看这帮可爱的小家伙们。
　　它们很胆小，稍有动静呢，就会呼啦啦就飞起来，跑向另一颗大树，不一会又回旋来，重新簇作一团。为了不让它们发现我，我收着声儿，猫着腰，潜在树下，静静地望向它们。麻雀中也有和我一样，喜欢呆坐的雀儿，一团灰色的毛绒隐藏在树丛中间，把脑袋压的很低，紧紧贴着身子，尖尖的嘴像个指南针般摆动，又像是一位穿着呢大衣搭礼帽的人在抽着雪茄，神情悠然自在，貌似好是高傲！要不是尾巴翘的很高的话，不仔细看，几乎就发现不了它了，它隐藏的可真好！阳光洒在灰色的树干下，投下一个浅显的影子，它呆的久了偶尔也叫唤几声，偶尔用爪子清清羽毛，嘴巴理理翅膀，日光斜移，小树的影子枝条渐渐拉长、隐没，时间就从它的爪缝间溜走了。
　　有时呢，也会有闯入者来搅这份清净，对，没错！就是不知从哪里来的野猫，附身低眉的偷偷溜到树丛下，伺机而动。和我不一样，它总是要找些事做，不像我这般呆坐。有时呢，是来磨磨它的爪子，在干皱的硬皮上抓起一道道痕迹，有时呢，是来捉那低处的雀尾，我不理它，任由它来回窜动，它累了，也就会附在树杈上，尾巴垂下来，依着斜阳打秋千，柔光抚摸着它，慢慢就眯起了眼……
　　如果肯仔细找寻，地上还是有许多斑斓的叶子。细窄条、宽扁形、椭圆状、红色、墨绿色、绛红色、花个半小时来边走边捡，收货也是颇丰的。有软的，有脆的，有皱巴巴的，也有平直弧形的，做成书签，夹成标本，都是很有乐趣的事。
　　卷成一团的小麻雀似乎也知道这些斑斓叶子的好处，偶尔的就落下来，探头探脑地左右察看，觉得安全了，就顺势在叶子里扑棱翅膀，爪子将叶子飞扬起来，夹杂着层层软沙土，上下翻飞，有时也会把沙土往尾巴、肚子底下扬，“呲呲呲，沙沙沙”，伴随着叽叽喳喳，这雀儿就更显得土灰色了，想必是在洗澡，没错，就是用泥土洗，还真是聪明呢！说不定洗的时候还能从叶子下翻起来一两条大虫子，那真实一举两得的美事！加入“洗澡”的小雀儿越来越多，围成一个大圈子，渐渐地，地面就出现好多小坑，貌似被小鞭炮炸起来的一样，你看看它们，真是自在的很呢，相互聊天，相互理毛，时不时还有小雀儿和大雀撒个娇，低头伏在翅膀下，圆圆的小脑袋来回蹭那肚子下的软毛，仿佛是抹了甜美的蜂蜜般，不舍得离去。土屑扬起来，随着风浮沉的还有那细微的草籽，缓缓地各寻个扎根处，沉下泥土里，静静睡过那飘雪的冬季，等待春风的佛来。
　　能将这份灵动的洗澡图打乱的只有天上凶光闪闪的鹞子，专抓小型鸟类的家伙，想必是看到了尘土飞扬，想必是不喜欢听雀儿那几重奏的交响乐，又可能是它饥肠辘辘，巢中的孩儿食不果腹，它箭一般地俯冲下去了，向着混沌的泥土间，斑斓的叶子堆……然而，高处瞭望的雀儿早已察觉，它惊慌地在树枝上奔起来，嘴里发出刺耳的尖叫，又长又亮，不同于以往聊天的清脆短促，翅膀拍打着，跳跃、低飞、转圈，尽到了一个守望者的本能。雀儿们都被警示的尖叫所吓倒，慌乱地逃窜，有顺势高飞的，有俯身冲向灌木丛的，有跳起来撞到树杈上的，也有的竟然不小心钻到了叶子堆里，露个尾巴在那里侥幸地察看，一时间，斜阳的柔光里划出道道四面八方的射线，随着那光亮快速闪动，在地面映出暗光，在树丛里穿插着光束，比起那湖面的波光粼粼有相似之处，却大不相同。鹞子不甘心，闪电般的回旋翻飞，爪子伸张出来，时时准备下手，可几次失手后，它的势头就减了，它的胸脯上下起伏，脑袋一伸一缩，似乎在埋怨自己，又似乎在嫌弃旁边两棵大树挡住了进攻路线，它停在了雀儿抓出的小坑边，悻悻晃步。
　　可就在它失望的时候，一个藏在叶子堆里小家雀被吓了出来，鹞子眼神似乎又重现了寒光，猛扑过去，一把就抓住了小家雀，容不得它半点挣扎。小雀儿惊慌恼怒极了，回过头啄那鹞子肚子，无奈，身形相差太大，根本啄不到痛处，鹞子的爪子又太有力，挣扎反抗无济于事。鹞子扯起身子，从哪土堆里一踮脚，蹭的就飞向高处。
　　可就在鹞子刚起飞时，忽然，奇迹发生了！胆小的麻雀竟然开始向鹞子不断翻飞攻击，叫声凄厉尖锐，在空中就势腾挪飞跃，瞬息之间，加入战斗的就多了好几只麻雀，扰的那鹞子万般苦恼，不停地盘旋低飞，它们在两棵大树间缠斗着，哪还顾得上小松幂幂，哪还顾得上凉风习习，彩蝶翩翩。飘香的草木动起来，飞蛛的吐丝网挂了我的面颊，痒起来，我抹去丝网，挠挠脸，望着西边的日暮苍山，独步走去，像是若有所思，又像是在担心那被抓小雀儿的身命……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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